陳卓林給了我一些意外。作為一家以五兄弟聯合創業起家的粵派地產商,陳卓林身上有非常強的開放性。這對于一家正在尋求戰略轉型的企業來說,是最難能可貴的。
縱觀中國的房地產商,都有自己的強烈色彩,這些色彩與企業創始人又有很直接的關聯。他們的鮮明個性依附在房地產天然受到強關注的特點上,很快成為社會熱議的明星企業家。
陳卓林不是這一類。他的父親是小學校長,母親在家勤儉持家,是一個傳統的廣東家庭。加上他,陳家有五兄弟,他是老三。五兄弟各有所長,這也是他們日后能共同創業的基礎。陳卓林大概從小就是兄弟中很有主見的。他是一個內心堅定的人,而且他不會輕易去挑戰不可能的事。這為他的創業增添了許多穩健的成分。對于房地產企業來說,“穩健”在一定程度上意味著失去早期的規模和速度,但也意味著“安全”。
陳卓林的穩健并不是毫無調性,反而有一種尖銳。在商場上,他應該是手里拿著刀,能像斧頭一樣砍下去的人。但陳卓林一直強調,他不要做一頭一尾的企業,他要一個恰當的位置,在未來中國房地產企業的百年歷史上占據一席。這樣的心態反而給他爭取了很多市場空間和利潤。
當雅居樂發展到一定規模時,陳卓林意識到了企業的局限。一是業務的單一性,二是管理團隊的滯后性。這兩個問題歸根結底是“人”的問題。陳卓林很真誠地跟我談去家族化的問題?!叭ゼ易寤痹谥袊鴦撌既说母拍钪?,是一個難題,多少知名企業至今還停留在“去家族化”的探索路徑上。陳卓林面臨的壓力可想而知,五兄弟要在適當的時候進行適當的切割,這對兄弟們來說是一個心理上難以接受的過程,對公司的其他創業元老來說,也是一個障礙。
陳卓林說話辦事都是溫和的。但關鍵時刻,他有堅持的果敢和壯士斷腕的決心。我在雅居樂的展廳看到一面墻,上面貼出個各個時期的表彰員工,有一些注明“已離職”,這是一種人文關懷。陳卓林內心也是有不得已的。但是從企業長遠來看,一支專業化的隊伍是最核心的?!叭ゼ易寤痹陉愖苛值臏睾驼f服政策下完成了。陳卓林很注重家庭的概念,他仍然保持著跟兄弟們聚會、打球的日常安排。這種情況下的家族團結對雅居樂來說也是一種巨大的財富。但凡其中出現任何一點異動,都將是毀滅性的。
陳卓林的自我革新能力也很強。在與他的談話中,他多次提到“專業化”。從草臺班子賣家具到組建專業化公司,從圈地開城到資本專業化,從多元化業務到人才專業化,每一次專業化革新都讓雅居樂上一個新臺階。陳卓林一直在追求專業化的道路上提升自己的創始人領導能力。直到最近,他對自己的安排是能從更高的層面為公司提供戰略部署。作為一家持續了25年的企業,戰略層面的提升勢在必行,從自我機制中生發的戰略意識更是一種企業財富。
陳卓林更多的是將個人風格注入企業產品中,而不是企業管理中。前者,讓企業產品有一種很強的人文性和可擬人化調性,雅居樂產品中強調的宜居服務,便是這種體現;后者,讓企業管理帶有很強的創始人調性,專業的職業經理人團隊能不能融入,專業的管理體系能不能貫徹,都是未知。所幸,陳卓林看重的是前者。這也是雅居樂在第二個25年的開頭之年能在管理團隊專業化上做出革新的基礎。
陳卓林說,他希望有一天,公司的管理靠的是機制,而不是人。這也是所有中國企業從小到大,尤其是從國內走向國際,必須解決的問題??梢哉f,陳卓林的自我革新意識是雅居樂最大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