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0日早上,新當選的緬甸總統廷覺在緬甸議會完成宣誓就職儀不久后,這位國家新任領導人、全國民主同盟(NLD)領袖昂山素季的“代理人”驅車前往內比都總統府。
在莊嚴的外交大廳中,廷覺會見了即將離任的總統登盛。登盛一臉沉默,看不出內心感情,他將總統的腰帶遞給了繼任者,迅速離開了總統府。6天后,在中國的清明節,登盛在個人社交網絡Facebook頁面上傳了自己出家為僧的照片。
照片上,登盛剃光了頭發,身著紅色婆娑大褂,赤腳、雙手合十,低頭聆聽一旁的住持宣讀佛門準則。門外,總統的老部下默默站著,目視著這一幕。另一張照片里,登盛跪了下來,寺廟的和尚們將他團團圍住,一些人在念經,另一些人則閉上了雙眼,與他一同禱告。登盛的神情十分凝重,但始終平靜。
在緬甸,出家意味著苦行僧的生活。短暫的僧旅生活對緬甸人來說并不為奇,但在未來幾天內,登盛將奉守僧人的準則:每天以接觸大地的方式赤著腳,走十余公里,向周邊生活的平民化緣,當人們見到老總統,或許會施舍更多的大米、炸黃豆、各類蔬菜和肉。等登盛回到寺廟,便可將化得的食物與其他僧侶的食物混攪在一起,再平分,一同進食。飯菜吃不完的部分,將被重新混合,分配給無家可歸的人。隨后,登盛的一天將在冥想、念經中度過。4點以后,不能再進食。沒有人知道登盛在哪里出了家,知情人士只言片語地說,他選擇了一個“安靜的小鎮”。
2015年底,登盛帶領的由軍人集團轉變而成的鞏固與發展黨慘敗以后,他過得并不快樂。他在FaceBook開了個人賬號,民眾的各類怨言,直接傳遞到他的耳朵。他告訴民眾,“改變已經發生”,但人民卻用腳投了票——多數人選擇投奔了他的敵對陣營。
在登盛任上,緬甸見證了歷史上一場影響深遠的政治與社會改革?;蛟S,他將在出家期間靜思過去:各種各樣的政治改革、仍未完成的和平與紛亂的內戰、緩慢而穩步增長的經濟,宗教與種群沖突……
2015年12月2日,登盛與昂山素季在緬甸總統府辦公室會面
新政的面孔
1945年,登盛出生在伊洛瓦底河旁的一個小村莊,現在被稱為Ngapudaw鎮的三角洲地區。他的父母都是農民。1968年,登盛畢業于緬甸的軍事學院,獲藝術學位,開啟從政之路,隨后40年,在軍隊中穩步晉升。
他在90年代進入軍方領導核心,成為了國家和平與發展委員會成員。
2004年,前情報首長欽紐垮臺后,登盛出任國家和平與發展委員會第一書記,主持國民大會,起草新憲法。2007年5月,當前總理梭溫重病時,登盛被任命為代理總理,并擔任總理一職長達4年,成為軍方第四把手。緬甸社會與輿論普遍認為,任職總理期間,登盛清廉高效,得到時任軍政府一把手丹瑞賞識。2011年3月,緬甸舉行第一次并不公開透明的選舉,登盛成為1948年建國以來首位“民選”總統。
當時,緬甸國家和平與發展委員會主席兼三軍總司令丹瑞在退居幕后前設立了“有紀律的7點民主路線圖”計劃——包括恢復中止8年的制憲國民大會、全民公決憲法草案、依法舉行大選和組成新政府,并強力推行通過了緬甸新憲法——阻止直系親屬為外國籍的公民任國家總統,以及軍方在議會中占有25%席位和對重大政治議案的集體否決權。
與此同時,在登盛的管治下,緬甸政府開啟了政治、經濟和推動和平進程的各項改革。
在2011年3月登盛上任幾個月后,從監獄中釋放的政治犯,包括昂山素季,也重新走上政治舞臺。登盛在昂山素季獲釋不久便與她見面,對話內容至今少有人知。昂山素季隨后公開支持登盛在擔任總統后做出的變革努力,認為登盛“很真誠,確實有改革的意愿”。一些民盟成員回憶,昂山素季在與登盛會見后,“發生了很大變化”,不再頻繁地接見國外使者,而是更經常與登盛進行私下接觸。
2012年,昂山素季被登盛說服,帶領45名民盟議員參選國會補選選舉,并一舉拿下43個議席。昂山素季本人也成為仰光省議員。在這之前,登盛頒布《政黨注冊法修改法》,取消對政黨登記和候選人不得為政治犯等諸多限制,給予了民盟很大的便利,允許其從非法組織轉變為合法政黨,允許民盟參與選舉競選進入國會。
這些早期的政治變化足以結束緬甸的國際孤立局面。自脫離英國殖民統治后,緬甸軍人集團逐漸排除民選制度,開始長達半個世紀的軍人獨裁統治。1988年,時任軍方一把手奈溫實行貨幣改革,導致大量平民傾家蕩產,民怨沸騰。以美國、歐盟為首的西方國家開始了對緬甸長達二十余年的經濟制裁。
登盛就任總統一年多后,隨著各項改革進程的深入,歐盟宣布暫停對緬甸的制裁,美國也解除了某些貿易限制。緬甸以強大的后發優勢,重新回歸國際社會。
緬甸還簡化了復雜的匯率制度并對外資表示歡迎,從挪威和卡塔爾打造移動電話網絡的牌照到石油和天然氣開發,緬甸為國外企業發出投標書。緬甸國內的經濟改革旨在實現現代化,改變仍嚴重依賴現金的銀行體系。3月25日,緬甸進行了第一只股票的IPO,在建立現代金融業體系上,又邁出一步。
據統計,緬甸是世界上經濟增長速度最快的國家之一。新的財富可以見于交通擁擠的街道、形形色色的建筑地盤及位于仰光的各個五星級酒店。不過尚未有跡象表明,絕大多數緬甸人在農村的生活得益于經濟改革。
“改革者”之爭
人民對登盛的“改革者”面貌第一次產生質疑,是在登盛政府進入施政的第三年。昂山素季的一次外訪,首先引爆了潛伏的問題。2014年4月,昂山素季在出訪柏林時,告訴德國總理默克爾,別對緬甸近期的政治變革再抱任何幻想,緬甸“尚不民主”,昂山素季說,“我想知道政府是否真的想要真正民主?!?/p>
此時,昂山素季與登盛的關系已經惡化,絆腳石之一便是能否修改憲法。此前,昂山素季和緬甸社會各界人士已多次表達應該減少軍隊集團在議會和內閣中干政,以及修改防止昂山素季成為總統的憲法條例,但軍方的席位卻依然是憲法中不可觸碰的“紅線”。登盛也改變了“支持修改憲法”的一貫口吻,轉而為軍方干政背書。
穆斯林羅興亞人是緬甸少數民族之一,他們也沒有分享到緬甸的政治進步。在2012年,緬甸西南地區若開邦實兌市發生了佛教徒與當地穆斯林之間的種族仇殺,超過200名平民在追砍與縱火中喪命。登盛隨即下令宵禁,以羅興亞人為主的十萬當地穆斯林從此流離失所。截至去年大選,仍未恢復其選舉和其他公民權。
緬甸資深記者LawiWeng如此評價登盛:“登盛管治下的緬甸雖然釋放了許多政治犯,但也抓了很多新的犯人,包括學生?!?014年3月,緬甸多所大學的學生聯合發起罷課運動,呼吁修改落后的國民教育系統,學生們從曼德勒游行至仰光,但在仰光周邊的小鎮被警察暴力鎮壓,多位學生領袖隨后被判處十年或以上有期徒刑。
在經濟改革方面,隨著改革進入深水區,變革速度也明顯減慢。例如國會已討論多時的緬甸投資法,本來是要簡化外國公司來緬發展的各類程序,如今卻仍尚未得到批準。那些想要進入被視為亞洲“最后的前沿市場”的外企們,抱怨各項規章制度的相互矛盾、競標腐敗、土地所有權仍然是一片混亂。
“當經濟改革進入深水區,自然會觸動軍方的特權,”廈門大學南亞研究院教授、緬甸問題專家范宏偉對我說,“有時候,并不是登盛不愿意改,而是改不動,或者掌握的權力不夠,不足以推動進一步的改革?!?/p>
前總統辦公室主任ZawHtay也表示,“總統(登盛)需要協調舊軍閥時代的利益,也要創造一個新的時代”,并稱過去五年是“非常困難的轉型時期”。
在緬甸,軍方一直是一個高度政治化的機構。自1948年獨立以來,緬甸一直未能擺脫軍人干政的陰影。從1962年到1988年,時任軍閥首腦奈溫制造了一個沒有實權的國會,1988年到2011年間,國會被時任軍人政府取消,直到2012年才把權力轉移給丹瑞親手選定的繼承人,但軍方仍掌握著最重要的政治權力——絕大多數政府官員來自前軍人集團,軍方仍然掌控國家安全事務,并擁有25%的國會席位以及憲法保障的對所有政治決策的關鍵否決權。
軍人集團的運作甚至遠遠超出政治的范圍。在玉石、啤酒、公交線路、煙草、紡織品和銀行等國民經濟命脈,隱藏著巨大的軍方利益。
緬甸推進民主進程后,軍方也開始加大對外曝光率和回應民情。但對外界而言,緬軍仍是未知的秘密。官方數據顯示,軍費開支約占緬甸國民GDP的4%,但真實的數字可能更高。
軍隊與和平
對登盛來說,掌控軍隊并非易事。在他成為國家元首前,他只是軍隊中的“四號人物”,而非軍隊的最高領導者。登盛上任后,他一直無法在軍隊中維持權威,軍方從未遵從他的指示。知情人士告訴我,目前,軍中已分為四大派別,分別聽命于前軍方首腦丹瑞、三軍總司令敏昂萊、舊總統登盛,以及前聯邦國會議長瑞曼,尤其以敏昂萊一派最有政治勢力。
在接受緬甸媒體采訪時,前總統辦公室主任ZawHtay表示,實際上,登盛在任五年,只有前期兩年能夠推行他的改革藍圖。
對軍方老人來說,他是最安全,但從來不是最好的選擇。登盛可以獨善其身,卻無法兼濟天下。他從不曾真正掌握足夠的權力,推動更深入的改革。登盛五年是一個妥協的時代,也種下了妥協的產物。
登盛在政治、經濟領域開展改革的同時,一直致力推動一個全國全面?;鸬膮f議,這獲得了前軍政府首腦丹瑞的強力支持。登盛2012年接受英國《金融時報》采訪時表示,丹瑞留下來的政治遺產就是建立了民主的框架,現政府需要進一步推動民主發展,而“沒有和平,緬甸就沒有民主”。
緬甸是一個多民族國家,也是世界上內戰時間最長的現代國家。古往今來,緬甸一向是人口遷徙的交匯處,除主體民族緬族占總人口的68%以外,還擁有135個民族和未能完全統計的不被官方承認的族群?,F代緬甸從未出現過強有力的中央集權。在緬甸獨立之前的殖民時期,英國采取“分而治之”的策略,扶植邊境少數民族勢力。二戰期間,大多數少數民族武裝仍忠于英國,不時同緬軍交戰,并在隨后遭到緬軍報復,加深了二者間的積怨。自建國起,緬甸便同時開啟了漫長內戰
2012年8月,登盛宣布將“伸出和平的橄欖枝”,在接下來的數月,與各個地方武裝分別簽署雙邊和平協定,并最終簽署全國范圍內的?;饏f議。協議最初進展順利,但緬甸軍方在和談進行期間,在克欽、撣邦第一特區(果敢)、若開、克倫和南撣邦等地先后對參與和平協議的地方武裝發起主動進攻,政府與地方武裝之間的信任因而迅速蒸發。
2014年,登盛決定在緬甸換屆選舉前,完成?;饏f議的簽署,以提高自己的政績。但最后,16個地方武裝中,只有8個出現在內比都的簽約桌上。更多有實力的地方武裝,則選擇了繼續觀望的保守態度。
在簽約儀式上,登盛見證了地方武裝代表與政府代表簽約,微笑著握手。長期支持和平進程的外交官和顧問們的歡呼聲卻不大。當三年政治談判化為一次倉促的簽約,登盛最大的政治成就逐漸走向失敗。
一些分析認為,隨著緬甸改革深入,并影響到軍方利益,軍人集團在登盛執政的后期開始“收緊拳頭”。鑒于軍方有權任命國防、邊防以及內政部部長,而公務員體系中絕大部分(60%)也來自軍方,軍人集團可以輕易做到游離于總統的命令之外。
對于這種“總統勸和,軍方開打”的亂象,范宏偉指出,這是軍方為維護內部利益作出的舉動?!败婈牭穆殬I化,建立在國家統一的基礎之上,但軍方在體制上與意愿上,并不愿意輕易退出政治舞臺?!?/p>
效力于華盛頓外交政策研究機構斯蒂姆森中心的資深研究員孫蕓認為,登盛作為國家轉型的一把手,和(三軍總司令)敏昂萊“并不對眼”?!斑@并不是誰反對誰的問題,還是(二人)有不同的議程,有時會相互沖突,”孫蕓對我說,“縱觀緬甸歷史和軍政府的歷史,這種現象十分普遍。令人欣慰的是,他們能夠通過政治對話,和平地解決二人之間的不同?!?/p>
2015年11月8日,緬甸內比都,緬甸大選拉開帷幕,緬甸總統登盛參與投票
派系斗爭
實際上,盡管登盛與敏昂萊的執政理念不盡相同,但在軍人集團體系中,軍方的整體利益高于團體的利益。登盛身邊一名不愿署名的知情人士告訴我,在副總統人選上,登盛有自己的如意人選,但在與敏昂萊交涉后,雙方起用了丹瑞的人。
前軍方二把手杜拉瑞曼的“叛變”讓兩人真正聯合起來。2014年8月12日晚,一支上百人的軍隊進入了團結與鞏固發展黨總部,開始執行一場蓄謀已久的黨內清洗活動。
登盛的親信泰烏在當晚宣布,前緬甸執政黨主席、國會議長杜拉瑞曼被革除黨主席職務。早在數日前,杜拉瑞曼已向一名正在采訪他的西方記者“抱怨”,自己或許很快便會被政治對手登盛整治。
作為前軍政府二把手,雖然瑞曼希望成為新總統,當時的緬甸最高領導人丹瑞卻選擇讓他成為國會議長,處置立法工作。一些人認為,瑞曼頗為大膽的言論與野心,促使丹瑞將總統人選改為登盛。
有接近杜拉瑞曼的信源表示,在錯過最高職位后,杜拉瑞曼一度“灰頭土臉”,但他迅速打起精神,瞄準2015年大選,并在2012年公開表示,他希望成為下任總統。他開始著手建立自己的權力基礎,向全國民主聯盟領導人昂山素季靠近,并將自己刻畫為開明的改革派。這一立場,經常把他控制的議會,放在政府和軍隊對面。種種矛盾在杜拉瑞曼試圖修改憲法、減弱軍方權力時變得不可調和。外界輿論廣泛認為,昂山素季與杜拉瑞曼的結盟計劃,是刺激軍方與登盛聯手將瑞曼“拿下”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完成與杜拉瑞曼的權力斗爭后,登盛開始以鞏發黨的改革面孔,與敏昂萊一同出現在競選宣傳的最前線。
他竭盡全力地參與民主選舉前的拉票行動。他帶著物資前往洪水災區看望群眾,并與身邊每一位災民握手;回到自己的故鄉,視察農村建設近況;當民盟高舉口號“是時候改變”時,登盛政府強硬地回應“改變已經發生”。鞏發黨也因此將競選口號定位,“讓變革繼續下去”。
緬甸政府高級咨詢HlaMaungShwe向我透露,登盛并沒有直接參與競選,但仍然希望能再干一個任期?!叭绻柊l黨能夠獲得15%的選票,他將說服軍方,在國會中聯合推選他為總統,但如果鞏發黨得票數太低,他(登盛)將放棄再任總統的念頭,”HlaMaungShwe說。
然而,現實給了登盛一記響亮的耳光。
2010年,緬甸“民主選舉”時,鞏發黨在民盟缺席和選舉不透明的前提下,贏得了60%的國會席位。這一次,鞏發黨只獲得了10%的選票。
選舉結果讓世人感到驚訝。即便在緬甸首都內比都,由昂山素季領導的民主國家聯盟也贏得了內比都省8個選區中的7個。選舉委員會周五宣布,民盟共贏得了348個席位,成為議會中的多數黨。鞏發黨僅獲得40個議席,幾乎所有參選的前軍政府高官都被對手擊敗。
登盛在選舉結果公布不久后,在社交網絡上向民盟發去賀電,祝賀昂山素季和她的政黨“獲得了人民的支持”,并稱“政府將尊重和遵循人民的選擇和決定,和平地按照時間表移交權力”。
他并非不得人心。馬來西亞民調機構默迪卡中心去年10月發布的一份民調顯示,72%的受訪民眾接受登盛的治國方式。
“大多數緬甸公民感謝登盛試圖為國家帶來改革和開放,”默迪卡中心研究經理TanSengKeat說,“但這并不足以抵消人民對一個政府的熱切愿望?!?/p>
登盛時代的遺產
作為一個帶過渡性質的文官政府,登盛只做了一個任期。毋庸置疑,要改變半世紀的軍人集權統治,五年太過短暫。
孫蕓認為,即便緬甸的改革仍不完美,但登盛管治下成為了一個不同的、嶄新的國家,他的政治成就應該得到承認和贊揚?!皩τ谀切┓裾J他成就的人,他們也不得不承認,他們不想再回到2011年之前?!?/p>
“人們認為他可以在經濟發展方面做得更多,花更多力氣振興國民經濟。人們還認為,他可以在政治改革方面做得更多,比如推動修改憲法。但老實說,我不知道,在未改變微妙的政治平衡或生成一個更糟的結果前,他怎么可能做到更多?!睂O蕓說,“中國也認為,登盛可以做得更多,比在如密松大壩項目上,迅速恢復建設。但老實說,我認為登盛已經取得了比很多人希望的更多成就?!?/p>
范宏偉認為,登盛最大的成就,是帶給緬甸民眾一種重新崛起的信心?!斑@個國家在選舉的時候,我們去現場看。在各個投票站,人民舉起小拇指,上面如果沾上紫色的墨水,則代表他已經參與了投票選舉。這種緬甸式的自由選舉,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對登盛、對軍方、對丹瑞來說,這個貢獻都是不可磨滅的?!狈逗陚フf。
不過,在現行的憲法條款下,一個龐大的官僚機構將仍然由軍隊直接控制。
大選結束后,昂山素季與登盛以及軍方進行了長達4個多月的閉門談判,希望修改緬甸憲法。昂山素季身邊的官員告訴我,前軍政府領導人丹瑞與昂山素季在一個私人場合會面,并就昂山素季成為國家未來領導人達成一致。但隨后軍方提出了更多權力分享的要求,權衡之下,昂山素季放棄了當總統的念頭。她轉而成為國家高級顧問,同時擔任外交部以及總統府部部長,并宣布將“在總統之上工作”。
緬甸著名歷史學家丹敏在接受《外交》雜志采訪時強調,昂山素季的政治選擇必將包含必要的妥協和和解。這來自于26年前的歷史經驗。1990年,時任軍政府統治下的緬甸舉行了第一次國會選舉,昂山素季領導全國民主聯盟(NLD)贏得了壓倒性的勝利,拿下83%的選票。直接統治緬甸長達22年的丹瑞起初表示接受選舉結果,但不久后轉變態度,拒絕交出權力,宣布選舉結果無效,還軟禁了NLD多位旗幟人物,昂山素季前后共被軟禁15年。
“這不是選舉新政府,這是在選誰與軍隊共享一個政府,”丹敏說。
對登盛來說,他的政治生命并沒有結束。
“他會回來的?!本挼橘Y深記者LawiWeng十分篤定地說,“(出家)只是一種緬甸文化。當你失敗了,你可以回到廟里去反思一段時間,之后再回歸到正常的(政治)生活?!?/p>
登盛已確認將繼續擔任鞏發黨下一任主席。鞏發黨去年曾公布一份新的政黨改革聲明,稱將在未來進行政黨改革,并培養更多年輕一代的青年政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