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恩,是一座科隆以南30公里、僅有30萬人口的“小”城市。這座城市對于中國的青年人來說是陌生的,但它曾是西德的首都。在兩德統一之后的二十多年里,它的政治功能逐漸喪失,被大學、國際機構和不少德國企業的總部取代。
這個城市與其所在的北威州是非常不一樣的。北威州的大部分城市代表的是德國過去的輝煌,從波恩坐火車北上過了科隆之后,會有接近這些工業區的味道;而如果從魯爾區往波恩,鐵軌兩旁的景觀則越來越綠色。
還有一點,它也曾是德國自由民主黨的傳統主陣地,有著活躍的中小企業自由精神。就是這樣一個我稱之為“小”的城市,在過去5年中,也足以看出難民及其所夾雜的其他的問題帶來的變化。
最直觀的變化應該發生在外國人管理局。在德國的外國人每隔一兩年便需要重新延長居留簽證。當我2011年第一次去往外管局的時候,從穿著和打扮能夠明顯看出排隊的人中有一小半是來自各國的學生,1/4左右是年長于學生的東歐各國人群,1/4左右是北非模樣。
但是等到2015年再去往外管局時,整個外管局中的申辦人群中,學生的比例已經降到極低,甚至東歐人群也不多了,絕大多數是中東和北非家庭。
這場景變化之明顯,讓人過目不忘。德國選擇黨領袖大聲疾呼,照此下去德國會發生根本變化。
這個創立于2012年、被國內媒體簡單歸類于川普的反建制和反難民新黨,在本月13日的德國地方選舉中取得了驕人成績,很大程度上沖擊了德國固有的政治建制。因為其他政黨都沒有能夠達到絕大多數,所以他們都在試圖和該黨結盟執政。換言之,這個新黨很快就能在一些地方政府中發揮作用。
雖然該黨的一些政見的確與川普有相似之處,但它的創始者和核心成員多數都是嚴肅的精英知識分子,面對的吸票群體與川普也并不一致。從現在的狀態來看,我更傾向于認為該黨的出現其實更像是對德國戰后傳統政治道德的挑戰。
德國選擇黨在地方選舉中的出色表現,相信與新年夜發生在科隆等多個城市的集體性侵事件有著很大的關系。
科隆事件后,我也被比較親密的德國朋友們私下提醒,天黑沒事不要出門,更不要夜跑了。這些都能說明,雖然絕大多數德國人嘴上不說,但是不少人在心理上已經產生了變化,至少一顆恐懼的種子已經在心里種了下來。
我曾經在國內做過不少訪談,當很多學者想到全球化這個概念,腦中第一個蹦出來的就是《世界是平的》。這本書給我們描繪了全球化之美,通過技術的幫助,世界各地都能從全球化過程中獲益并且支撐地區發展。但是當這樣的全球化由經濟發展層面涉及文化和生活方式的層面,則在過去的十多年中遇到了極大的危機。
科隆集體性侵事件事后的不少調查中,侵犯者認為既然女性能夠不遮蔽身體,那他們就有侵犯她們的權利。當全球化將具有不同文化價值觀和生活方式的人群以比過往簡單得多的方式聚在一起,這在以移民為主的美國社會都很難用“成功”來形容,更別說在相對保守和封閉得多的德國社會。相信這個爭議,在德國甚至整個歐洲都會被繼續激烈討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