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晶先生是個張揚的人,氣場強大。他善于配合,也長于對抗。哪種姿態出現,取決于他對來人動機的判斷。
在娛樂節目《康熙來了》上,他提到,趕片多的時候,聽到攝影機轉動的聲音就想吐。為了突出娛樂效果,他會再附贈一句自我調侃:這時掏出錢看看,又有動力了。
商業片導演、票房導演是他的標簽,盡管他不喜歡娛樂圈的這種“角色扮演”,自己也的確不是不學無術的膚淺之輩,但他已經不表現出對“營利”刻板印象的反抗,時常是順應,乃至配合。
但對時下香港所發生的大事件,王先生表現出了金錢利益之外的追求,亦很激烈。他說自己對香港感情至深,不希望亂,憤怒于法治遭到破壞。他不否認這是從利益既得者的立場出發而形成的觀念。
香港民眾對于時局和自身利益相關性的關切習慣由來已久。娛樂圈人士對政治表態也不屬稀奇。沒有證據認定王先生在這次發聲中有經濟利益訴求,但我更希望從他生長經歷的角度去解讀他的行為。
王晶的父親王天林是香港影視業早期的標桿式人物。王晶的叔公早年在上海做電影制作人。對老一輩人來說,拍電影跟開米粉檔一樣,是謀生計。家庭負擔沉重,想為父親分擔,是王晶19歲進入TVB做暑期工的初衷。當然,少年的他熱愛電影,不放過任何一部,不管好片爛片。五年級時,他“給自己的生日禮物就是去看了一部愛姬森馬(Elke Sommer)主演的‘咸片’(色情電影)”。
跟父親一樣,王晶做導演,10塊錢可以解決的,絕對不花11塊錢??偸菑闹谱魅说慕嵌瘸霭l,總會記得要對得起老板的投入。
影視圈是一片叢林,“適者生存”的法則沒有一絲溫情。香港導演另一位標桿式人物楚原曾對王晶說:“阿晶,電影圈泡女演員不是罪,遲到早退不是罪,扮嘢擺款也不是罪;而只有一條死罪,就是‘唔收得’(不掙錢)!”
我問王晶,你這么替老板著想的導演,是否特別討老板歡心?他說,也不盡然,有些老板“會愿意支持一些藝術導演,因為那些錢在他眼中根本就不是錢,他會覺得支持一些拿獎的片,人家會覺得他很有錢,很出風頭。很多老板都是要面子”。而支持他的多是中型的、務實的投資人。
王晶離開TVB,跟邵氏簽約,最大的動力是分紅高,那時候老婆挺著大肚子,他得給家人不再被金錢所累的生活。
我總覺得王晶是個生存本能極其強烈的人,而且他比較真誠的一點是,從不掩飾這種本能。他勤力打拼,圓滑周旋。他篤信最好的保護自己的方法就是“千萬不要輸”。
在《澳門風云1》里,杜汶澤扮演的角色說:“王晶是最好的導演,我祝福他拍戲拍到90歲,還不用減肥!”王晶說,這種貼金的臺詞是杜汶澤自己臨場發揮的,“我聽到這些臺詞都差點暈倒了!”
此情此景如今看來違和感深重。王晶在新浪微博稱刪除杜汶澤等人的聯系方式,杜汶澤回:“雖然大家以后不再是朋友,但我常對人說我有半層樓是王晶幫我賺的,這是真的!多謝你!”
他不要別人看“通”自己。他的朋友陳慎芝說,你看他腦袋那么大,“很醒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