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加爾—阿穆爾鐵路,簡稱“貝阿鐵路(BAM線)”,它橫穿俄羅斯東部,全長超過4000公里,是蘇維埃時期的一個最為耗時、耗力、耗資且不合時宜的公共建設項目。鐵道兩旁,零星的小村落散落于無邊際的針葉林里,路都是由骯臟的鐵軌和殘破的管子拼湊而成。村莊沒有自來水、沒有持續供應的電力,只有一座座搖搖欲墜的小屋。
在上世紀70年代,工人們從蘇聯各方來到這里,試圖在這片針葉林地帶的中心鑄造起他們心中的大夢——通過修建貝阿鐵路來開拓并征服整個遠東地區。這些工人享受體面的薪資,并且會在3年之后得到一輛轎車——蘇維埃時期的奢侈品。但誰也不曾想到,這最終成了一個代價慘重的笑話。
到了80年代,工程陷入僵局。1991年蘇聯解體,這個浩大的項目便被暫時性地叫停了。建設期間興起的鄉鎮遭到毀滅性重創,大量工業與礦業的實施計劃被撤銷,這讓無數已經遷到遠東的工人們失了業。由于此地區交通極其不便,如警察局、醫院、郵局等公共設施都可能在千里之外,只有靠搭乘火車才能到達,所以許多群體都搬到了BAM線附近,他們的生活基本供應全依賴這條鐵路。今天,這些人依然面對高失業率以及青壯年發展機會缺失等困境。
隨著這些“鐵道鄉鎮”人口老齡化日益嚴重,醫療與衛生保健成了最大的難題。為了降低看病的幾率,居民大多選擇自行治療,并且祈禱自己能夠保持健康。盡管如此,人也總會有需要專業醫生幫助的時候。
這就有了“邁特威?穆德魯夫”號醫療列車。它以19世紀參與俄國醫學實驗的先驅邁特威?雅科夫列維奇?穆德魯夫命名,由俄羅斯鐵道部管理,每年沿4324公里長的BAM線往返10次,搭載15名專業醫生,并配有各種諸如X光機等高端的、當地絕不具備的醫療設備。
列車對沿途幾十上百個村莊開放,醫生們的整個白天都用以治療病人,然后在夜間趕往下一個點,以便第二天的工作能夠順利進行。這樣一趟醫療專列其實和尋常醫務室無異,不過是被設在了軌道之上而已。
邁特威?穆德魯夫號在貝阿鐵路上的絕大多數村莊都會停下,這讓許多當地人找到了過節的感覺,在列車到站的短短一天當中從四面八方趕來。他們去之前會理個發、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早早就開始排隊等候。
車上的專業檢查和服務都是對外開放的,如X光、超聲波、神經病學以及眼科,選舉期間還會設置牙科,作為其中一個黨派(尤其執政黨)提供給選民的福利。
在許多來自偏遠村莊的居民眼中,相對于一個“移動醫療體系”而言,邁特威?穆德魯夫號倒更像是他們跟整個俄羅斯社會的唯一紐帶。在紐帶的那端,是一個與他們所處環境截然不同的、既先進又現代化的世界。而這端,這些“走在前端的遠東拓荒者們”,卻在這個“新俄羅斯”里,找不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阿穆爾州,洛普察村的村民艾伯特波波夫正借助康復設備進行訓練。他剛看過邁特威·穆德魯夫號上的外科醫生,是這12個月來頭一次接受治療。離他家最近的醫療點需要兩天的火車車程
阿穆爾州洛普察,患者正在邁特威·穆德魯夫號上排隊等待著他們的化驗結果
阿穆爾州契爾契的“小太陽”兒童中心里,這些貧困的孩子們正躺在他們的小床上。這里收容了孤兒和一些因父母深陷酒癮或疾病而無力撫養他們的孩子,莉迪亞·柯諾契恩科(中)正在哄一個叫馬克西姆·德塔克的男孩入睡
阿穆爾州維克尼澤斯基,艾琳娜·沙爾施奧娃正清掃掉落在自己小公寓地板上的死皮,她患有嚴重的銀屑病,會定期到距離她家16小時火車車程的布拉戈維申斯克(俄羅斯遠東地區城市)接受治療
阿穆爾州佐洛京卡,幾個孩子在佐洛京卡鎮的操場上玩耍。鎮上有550個常住人口,其中85%都為俄羅斯鐵道部工作。蘇維埃時期,這里曾生活過1500人,但如今,半數以上的公寓都已是空無一物
哈巴羅夫斯克邊疆區博隆,邁特威·穆德魯夫號上的醫生和護士正記錄納德格達·蓋斯科維奇的腦電波數據,她的頭部曾在2003年的秋天遭到撞擊,所以需要定期接受常規治療
哈巴羅夫斯克邊疆區厄爾班,邁特威·穆德魯夫號上的醫務人員在餐車里邊喝伏特加邊彈奏音樂,以此慶祝為冬天即將結束而設立的東斯拉夫傳統節日:謝肉節
邁特威·穆德魯夫號上的兩名護士正躺在隔間里看肥皂劇
遠東地區,邁特威·穆德魯夫號上的乘務員在給主任醫生薇拉·契芭科娃過生日。墻上掛著邁特威·穆德魯夫醫生的肖像,這趟列車正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