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古瓦哈提,一所為弱勢兒童提供教育的學校內,一名女孩走過一幅女性月經主題的壁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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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商店,你拿起衛生巾走到柜臺結賬時,故意面無表情,從而顯得從容。店員也回避與你對視,同樣面無表情地在透明塑料袋旁,取出一款黑色的塑料袋,套上衛生巾再遞給你。你故作輕松鎮定地接過黑袋子離開。
這樣的衛生巾購買經歷伴隨了我整個青少年時光,那一層避光的黑塑料袋仿佛展現了體貼與關懷。近年來,隨著對衛生巾討論的變多,我在大城市商店購買衛生巾時,店員已經不再特別用黑色塑料袋。但當我出差到許多小城市時,如果遇上月經,需要購買衛生巾,店員依然會貼心地拿出一個黑塑料袋裝衛生巾。
采訪《女性衛生用品的社會史》作者、日本社會歷史學者田中光時,我才意識到這種女性經歷在全球的驚人相似。許多女性去商店買衛生巾都有這種近乎黑市接頭的奇怪體驗,這種遮遮掩掩的購買體驗并非僅存在于中國。它出現在完全不同的社會文化環境中,甚至始于世界上第一款一次性衛生巾誕生之時。
在1921年的美國,世界上第一款一次性衛生巾高潔絲誕生。但這款產品剛上市時,完全賣不出去,因為美國女性不好意思去商店購買。當時負責廣告業務的人想出的辦法是,通過報刊廣告宣傳高潔絲可以自助購物。進店之后,你無需開口,只需直接拿起高潔絲,再往旁邊的盒子丟50美分即可。
目前市面上常見的一次性衛生巾發明的時間并不久遠。歷史上,世界各地的月經禁忌嚴重阻礙了相關產品的進步,不同文化對月經的態度和處理方式各異,但普遍存在將月經視為“不潔”或“禁忌”的現象,這對當地社會對待月經的觀念產生了深遠影響,阻礙衛生用品的普及和發展,也限制了女性的社會活動。
在漫漫的歷史長河中,女性是以更不衛生、不方便的方式來度過月經期,她們大多依賴手工自制的衛生用品來處理經血。我甚至不敢想象她們在夏天來月經時要怎么辦。
如今,我會如常迎來幾天的流血,好幾天不能打網球,狀態會差一點,有時也肚子痛,我肯定不會因此而羞恥,也談不上如今倡導的“月經驕傲”。但在小時候,我不理解為什么買衛生巾需要動用黑袋子,為什么要說“來了”“姨媽”,而不是直呼“月經”,我不覺得這種每個月來一輪的現象需要遮掩。
月經并未平等對待人類,因為這是一種女性獨有的生理現象。月經也沒有平等地對待女性,因為每一位女性的初潮、絕經、痛經、生育、患相關疾病等體驗大相徑庭。我無數次看著深受痛經之害的女性朋友,哪怕痛到嘔吐也不得不按時按質完成工作,看著女性朋友在經期前經受突如其來的情緒起伏,也不乏有人除了排血,感覺一如平常。
所有人都需要正視月經,它不是什么小眾議題,而是地球上一半人類的共同經歷。衛生巾不需要遮掩隱藏,它們的存在應該讓女性感到更安全與舒適。在央視3·15晚會曝光的衛生巾安全問題的當下,更是需要打破這些禁忌,推動月經話題的公開討論。裝衛生巾的袋子是否透明不要緊,但生產衛生用品的標準,必須公開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