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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國強:對未知的恐懼, 常常在藝術上是興奮

        稿源:南方人物周刊 | 作者: 李乃清 日期: 2021-10-29

        以火為墨,對話看不見的世界, 尋找超越死亡恐懼的通道

        瘟疫與天啟,被隔離的“中世紀之旅”

        畫布上,火藥粉的墨跡勾勒出一群蝙蝠,扇動著翅膀,抑或倒掛著,令人毛骨悚然,四圍烏黑的霧狀微粒中,猩紅的斑點依稀可辨……

        “疫情以后我做的大批畫作都比較黑暗,有這個時代的印記。我畫了很多蝙蝠,各種各樣,像陰魂一樣?!?/p>

        蔡國強“炸”出這些“現代啟示錄”般的蝙蝠,不僅回應與我們命運攸關的疫情,也回應了他三年藝術史之旅的最后一段旅程。

        “2017年起,我開始‘一個人的西方藝術史之旅’,通過在普拉多、普希金、烏菲齊等美術館以及龐貝考古遺址和那不勒斯國家考古博物館等的展覽,以東方文化和精神為鏡,映照、對話它們館藏代表的一段段西方藝術史,以此求索當代繪畫的可能性?!?/p>

        蔡國強從龐貝古城的自然浩劫漫游到文藝復興,與格列柯深入交流,在圣維克多山與塞尚一起冥想,又循著流淌的時間之河,歷經布爾什維克革命和中國的巨變,最終回到他出發的地方。但“中世紀之旅”還蟄伏著,蠢蠢欲動,仿佛這畫布上的蝙蝠……

        “突來的新冠疫情,讓我剛離開的這些文化‘圣地’一起關閉。人們都在驚恐議論,疫情之后世界如何大變,人類將從此不同。不再擠滿觀眾的空蕩展廳內,也許先輩們在輕松笑談:‘我們不就是在包括黑死病的一個個巨大災難里創造了墻上的這些嗎?’”

        2020年春疫情剛暴發時,蔡國強還在紐約,原計劃參與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策劃的“中世紀大旅行”因故取消。這本是一次野心勃勃的藝術之旅,縱橫10國近20座城市,途經希臘阿索斯山、埃及西奈、塞浦路斯尼科西亞、以色列猶大曠野……拜訪那些至今保存著中世紀生活和與世隔絕的苦修氛圍的歷史重鎮。

        “一切準備就緒,結果去不了了。沒想到中世紀的隔離和黑死病,不小心就轉到我們身上。疫情就像中世紀,打亂了人類科技萬能、物質享受的高速發展,人類無限膨脹,從古羅馬、古希臘一直延伸下來的文化崇拜很多神,包括腐敗的神、貪婪的神,各種都有,轉到中世紀時就突然剎車,變成了苦修?!?/p>

        誰人料到,身處現代,我們也會蒙受中世紀般的苦難。近三個月全球停擺,被迫擱淺的“中世紀之旅”成為蔡國強和家人在新澤西州鄉下的自我隔離,其間他創作了一批火藥畫:瘟疫、天啟、死亡,這些中世紀的自省詞匯逐一“炸”現,呈表他對中世紀的黑死病等自然浩劫及光和靈性等神秘主題的感受。

        《與未知的相遇》在浦東美術館展覽現場,2021年 圖/顧劍亨攝,蔡工作室提供

        “生命和人類的未來顯得模糊而充滿危機感,我畫了大量關于中世紀的東西,包括巴黎圣母院的玫瑰花窗、教堂上的吐水怪獸等等?!?/p>

        蔡國強與作品《與未知的相遇》,浦東美術館,2021年 圖/趙夢佳攝,蔡工作室提供

        2019年4月,因著巴黎圣母院那場大火,蔡國強原定2020年底在巴黎大皇宮的個展被迫延期。新冠疫情期間,他創作了巨幅火藥畫《黑光No.1》,先用紙模精心重現了教堂標志性的巨型玫瑰花窗,爆炸將花窗擊碎的剎那定格于火藥畫中,邊緣的黑色耀斑仿佛在流動,讓光芒更顯熾烈……

        《黑光No.1》回歸了蔡國強早期爆破作品簡潔磅礴的美感,既是瞬間的歷史,也是宇宙的爆炸,整件作品本身就像是一次虔誠的敬拜,在黑暗中綻放明亮的重生景象,而非被宿命論的絕望籠罩。

        在鄉下牧場隔離數月間,蔡國強的生活節奏變緩了:健身、騎車、陪伴妻女。女兒準備考藝術學院,他便跟她聊聊畫畫的事,自己也重拾畫筆寫生?!皼]法做大型活動,可以更專心在畫畫中,這種情感非常樸素溫暖?!?/p>

        此外,他開始翻閱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旅居日本時留下的十幾本筆記,“希望利用這段時間重溫我的成長過程,重回自己的‘中世紀苦修時代’去旅行?!?/p>

        窗外的風景,從冬天慢慢變成春天,再從春天慢慢變成初夏。2020年6月,蔡國強回國籌備大型個展“遠行與歸來”。疫情期間,遠行不易,歸來更難?!翱夏岬蠙C場空蕩蕩的,服務員都戴著口罩蓋著塑料殼。上了飛機,你可以想象坐商務艙根本沒人送水給你喝?幾乎沒人上廁所,大家都戴尿布。每次我要上廁所都要申請,有人幫我開門,給我進去,我出來了,他們馬上去消毒,真的很緊張……事實上,我的飛機也有個人感染新冠,前后三排九十幾人都同時進醫院。你一下就投進了真實的疫情時代,比我一直待在新澤西觀望中國、發些慰問微信更現實,這讓我成長?!?/p>

        火藥的威力是人類尋找長生不老藥時的偶然發現,后被賦予兼具治愈與毀滅的力量;疫情肆虐全球的當下,所有分崩離析和燃燒毀滅都在重塑未來……

        “其實我是一個怕死的人,怕自己死,也怕我奶奶死。但這也使我對死亡很小就充滿恐懼和思考。因為我們家門口每天很多葬禮經過,吹著各種喇叭。這種怕死,是兒時的秘密和折磨,使我一直在尋找看不見的世界,和超越對死亡的恐懼的通道。說得好聽點,就是慢慢通過藝術解脫開自己對死亡的恐懼,也通過藝術理解人類?!?/p>

        北京奧運會從天而降的“大腳印”、巴黎塞納河上歡愉的“一夜情”、故鄉泉州惠嶼島為奶奶升起的“天梯”……蔡國強以火藥為媒介、“以天空為畫布”的各項爆破計劃聞名于世。2020年9月,他在法國干邑夏朗德河完成爆破《悲劇的誕生》,白日花焰千枝樹,禮贊不息的生命力?!叭祟愑蟹N精神,看清生命的痛苦后仍接受并享受它。認識到人是自然的一部分,總有冬去春來?!?/p>

        2020年歲末,蔡國強“遠行與歸來”大型個展在北京故宮博物院揭開序幕;2021年夏,同名大展移師上海,成為浦東美術館開館展之一。整個展覽呈現了蔡國強標志性的火藥作品、紀錄影像和早期繪畫;同時,蔡國強特別為浦東美術館的中央展廳創作了大型藝術裝置《與未知的相遇》。

        在“燈樹千光照”的炫目空間內,蔡國強接受《南方人物周刊》的采訪,年過花甲的他,淺灰T恤配一雙玫紅潮襪,懷著“歸來仍是少年”的浪漫心性,回顧他“一個人的西方藝術史之旅”,分享他對中國文化精神和宇宙永恒家園的神往。

        “這個疫情最大的特點就是不可見,因為我藝術上的核心,一直就是追求用可見表現那些看不見的世界。我還是想尋問一些根本問題:無論疫情帶我們去哪兒,人與人、人與自然和宇宙的關系,以及人為什么愛畫畫……這些都是我這次展覽作品背后,和幾十年藝術探求未曾改變的一些思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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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行:漫長的火線,爆炸性頓悟

        蔡國強坦言,兒時的藝術家夢其實就是繪畫夢,而非如今四處奔波做項目?!拔业拇笮脱b置、社會項目、室外爆破計劃及相關火藥草圖,需要跟世界不同文化和領域的人合作。復雜外因帶來的艱苦和快樂吸引著我,成為我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但繪畫最動人的是直接面對和認識自己?!?/p>

        2017年秋,蔡國強在西班牙普拉多美術館舉辦個展《繪畫的精神》,這是他十余年來首次純粹的平面繪畫展覽。開幕前一個月,他在萬國大廳宮殿公開爆破了18米長的壓軸作品《繪畫的精神》。400年前,委拉斯凱茲等當時最偉大的藝術家受菲利普四世委托,在同樣的空間創作并展出了他們的曠世杰作。

        《繪畫的精神》緣起蔡國強三十多年未間斷的與格列柯的精神對話:從青年時對著印刷模糊的作品想象,到2009年奧運工作結束后決定“回到世界懷抱”、追尋格列柯的足跡——從他出生的希臘克里特島,經意大利威尼斯,到馬德里的普拉多美術館和他旅居30年客死的托雷多。

        《繪畫的精神》在浦東美術館展覽現場,2021年 圖/顧劍亨攝,蔡工作室提供

        “格列柯像一面鏡子,能看到我自己,他對家鄉文化的頑固情感,作為‘外來者’的‘游牧民’精神,讓我涌起很深共鳴。想想自己,中國85運動時幾乎不見身影;在日本近9年,還是一匹野狼般的存在,東京外漁村搞革命,漸漸把日本藝術界折騰得‘烏煙瘴氣’,離開日本時幾乎把有當代藝術的美術館做個遍;然后去美國,在更廣闊的五大洲飄蕩?!?/p>

        蔡國強常說,少年時的第一次“遠行”,始于翻看父親書架上那一大疊《史記》。書里一代代人在漫長時間和廣袤土地上發生那么多波瀾壯闊的“歷史”,讓他不自覺地上了行舟。

        “很感激我的父親,他喜歡歷史、藝術史,又在新華書店分管內部書籍?!母铩瘯r期,從‘美帝’的荒誕派,到肖洛霍夫《靜靜的頓河》,各種最新諾獎得主的書等,他都先悄悄拿回來,要我一天內看完。這就是我對外國現代文化走馬觀花的遠行?!?/p>

        課堂上的三好學生和棉被里偷聽電臺的泉州少年,蔡國強在這并行的軌跡中成長?!罢魏蛧H社會的多元復雜,曾經真實伴隨我的成長?!?/p>

        2017年,十月革命百年,蔡國強應俄羅斯普希金美術館邀請,在紅場上空創作煙花,遺憾未能實現,但他以動畫形式呈現了整個構想。柴可夫斯基的弦樂里,白日煙花從紅場和莫斯科河岸升起,空中形成一幅幅悲愴深情的畫卷;最后在百米震耳欲聾的雷鳴電閃中結束,留下一滴白色的眼淚……

        蔡國強的西方藝術啟蒙訓練來自蘇俄社會現實主義,畫家馬克西莫夫的命運令他百感交集?!笆澜缢囆g史上,這是唯一的情況:有個藝術家到外國去教美術,從此改變了那個國家整個繪畫的命運,而后又因政治變化迅速被遺忘?!?/p>

        蔡國強收藏了近250件馬克西莫夫的作品,經過十幾年努力,2017年俄羅斯個展《十月》開幕前夕,他終于找到了馬克西莫夫的墓。

        “這個民族需要靠鮮明的思想,使民眾精神抖擻,吃再多苦也要把那個思想實現,這是他們的基因?,F在沒有鮮明的思想,所以他們一方面享受著資本主義這種所謂的民主制度,帶來比過去更自由的一種精神滿足感,同時他們又建立起這種民族主義的抬頭和抵抗心理,因為歐美資本主義國家一直在說他們不對?!?/p>

        1986年,蔡國強帶著九十多公斤重的行李去了日本,他在故宮的好友李毅華介紹他認識了畫家東山魁夷和書法家青山杉雨,還常跟日本人介紹說,這個年輕人來日本一定會“爆炸”!

        “作畫時不同效果火藥種類的挑選,用量的控制,產生線條的方式,刻紙出形,壓石轉輕重和受力點的選擇,處處暴露我作為獨裁者又試圖讓材料解放的矛盾。我享受每次爆炸解放的快感,也焦慮于自我和火藥的恩怨?!?/p>

        西方人對中國傳統“水”墨并不陌生,蔡國強則以“火”為墨,他在畫布上“點火、爆破、滅火”,冒險刺激、燃灼心念的創作現場及絢麗奪目、浩蕩恣肆的最終成品令他們感到驚艷。

        “火藥畫的感性,來自我,也來自材料。在畫布上做火藥試驗,這樣率真呈現的效果,作為抽象畫挺迷人的,我還期待它能釋放更高遠境界的精神?!?/p>

        80年代末在日本時,蔡國強就做了在法國普羅旺斯圣維克多山上爆破《升龍》的火藥草圖,試圖用一個“閃電”對話塞尚和現代主義,這是他為西方藝術史做的第一件作品。

        2019年,30年后故地重游,蔡國強登上圣維克多山山頂,印證了他長期以來對塞尚的感受:守望故鄉田野,卻有著與中國山水畫相通的洞察時空本質的宇宙觀,他創作的火藥畫《有松樹的圣維克多山》便是某種回應。

        “圣維克多山的山脊難走,前方是山頂的十字架,身邊是懸崖峭壁,喘息中忘了這里是塞尚的故鄉還是西方的象征。走塞尚的路,也是在走我自己的路……尋找藝術史,走藝術史之旅,其實是尋找自己。去會滿天下厲害的人,能夠認識自己的斤兩;做人做事更輕松,做作品卻該出手更狠更自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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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來:故土與江湖,外星人的“鄉愁”

        2020年12月8日,蔡國強度過他63歲生日。新歷的這一天,剛好是紫禁城落成600周年。1986年底,他在故宮博物院朋友們的幫助下離開故土,如今遠行歸來, 第一站便是回到故宮。

        展中新作《銀河嬉冰》是蔡國強以故宮館藏《冰嬉圖》為靈感,連接2022年北京冬奧會主題,呈現在銀河中溜冰的想象。這幅在鏡面玻璃上爆破的巨幅火藥畫極富浪漫氣息,冰火兩重天以宇宙視角融合,意象更具穿透性與未來感。

        “玻璃比較經得起爆炸、高溫,顏色還可洗掉,火藥夾在里頭反而保護得很好。玻璃、鏡子跟畫布在哲學思想上有些不同,人類歷史誕生以來,它們都跟靈性、回憶、發現自我等發生關系,這也都是我的藝術的主題。很有意思的是,鏡子上是另一個世界,在玻璃上又是另一個世界,它們疊在一起,變成立體、混沌的世界,能夠調動藝術與看不見的世界對話?!?/p>

        少時的蔡國強,更愛畫風景,尤其是在家鄉泉州。母親在河邊洗衣,他就在岸上畫畫。黎明前,母親悄悄去山里寺廟祭拜,他就在外面寫生。陽光出現的那一刻,劇團經常上山下鄉演出,他就跟著寫生到高山大海,有些鄉下沒路,要把布景用船運去,他就坐在船頭寫生,在河水里洗筆……

        “我喜歡老子那樣輕松自在地思考宇宙。古代畫家里,我最敬仰倪瓚,畫里茫茫天地,抽象的超然情懷,讓心與自然一致的好狀態,這與古希臘古羅馬的西方文脈不同……但走到現代,西方更理解了藝術的治心和距離的價值。中國人卻去搞看似寫實的、反映社會和時代的‘宣傳畫’,變成難以‘超越’了;從復制古人的形而上,到學習西方人玩過的形而下,出世、入世混亂?!?/p>

        展墻上,蔡國強列出曾經影響自己的一長串藝術家名單,將之形容為“與前輩單相思的折騰”?!爸袊糯囆g家很清楚自己要找的位置,在國外參觀博物館,一到中國傳統書畫展廳,那獨樹一格的品質,自然、自尊、自信、自戀……我總會肅然起莫名的感動,自覺光彩,也羞愧傷感。相比古人,現代中國藝術家要的太小,活真不咋樣?!?/p>

        蔡國強半開玩笑地表示,自己的成長過程很江湖。當時的中國社會,經過政治運動,信息封閉,但他渴望從困境和束縛里掙脫,在落后里奮起。超自然力、功夫和氣功的狂熱曾是少年的時光隧道。

        “63歲的自己,還是那個愛畫畫的初心少年。故鄉對我來說,可以用三個詞來歸納。少年,因為我少年在那邊成長,形成了我今天的很多東西。戀愛,因為我在那邊開始戀愛。第三個詞是墓地,后來我再回泉州,給我印象最深的,是看著慢慢走向死亡的老人、葬禮,再給他們做墓碑,也許這里面也包含了哪天這也是我的墓地?!?/p>

        在“對話中國文化與精神”的展廳中,覆滿整墻的巨幅火藥畫《花瞬》系列炫麗奪目,蔡國強在柔順的絲綢上“炸”出牡丹花的興、旺、衰、萎,呈現生命和文化的脆弱?!拔耶嬆档さ呐d旺衰萎,沒想畫到衰就很動心,萎更靈魂出竅!第一次想起也許活著只是幻想和夢;衰萎才有靈魂,才是本原和永在?!?/p>

        作品《花瞬二》在浦東美術館展覽現場,2021年 圖/趙夢佳攝,蔡工作室提供

        根在中國的蔡國強,拒絕“將家鄉等同于土地或語言”這種空洞的陳詞濫調,這讓他在工作、生活中顯得豁達。

        “宇宙萬物之中,看得見的只是5%,95%是暗物質和暗能量。慢慢隨著年齡長大,體會到死亡是回歸到95%。盡管不一定能再見到我奶奶,但也許她就一直在旁邊。你相信她還存在在一個宇宙的95%里面,就是一種安慰。死亡并不是完全消失,這也會影響我在繪畫里使用火藥,還有我做很多作品是會瞬間消失的,這個都使我相信她還在?!?/p>

        蔡國強在世界兜兜轉轉20年,“天梯”項目得以在故鄉泉州實現。一個月后,他的奶奶陳愛柑離世。一則手機拍攝的視頻被人上傳至“臉書”后,兩天即吸引三千多萬次點擊。

        500米長通向天空的梯子在夜色中閃耀,一端是蔡國強對奶奶的深情,另一端是他對無垠太空的暢想,聯通了看不見的世界里外星人的“鄉愁”。

        “開放和專心才能通神,神脈帶來人脈。遠行從未離開,歸來仍在路上;向外走遠,對內走深。遠行也是尋找更大的故鄉,宇宙的永恒之鄉?;貧w一個普通的宇宙之人去尋根,多不容易呀!和看不見的世界對話,它帶我遠行于地球的東南西北,歸來也帶我回到出發地!想想都感動,這就是我的人間佳話?!?/p>

        (參考文獻:蔡國強《遠行與歸來》,實習記者宮宇凡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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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人物周刊 2025 第835期 總第835期
        出版時間:2025年0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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