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 謝佩霞?? 編輯 方迎忠 鄭潔 rwzkphotos@vip.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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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廣西壯族自治區百色市田東縣,公交車是主要的公共出行工具,基本能通到各村屯。各條公交線路,短的十多公里,長的50多公里,覆蓋了90%的村屯。村民想外出,或趕集或走親戚,就到路邊等著,招手即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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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3月下旬開始,我跟著各路復工的公交車走走停停,和司機乘客聊聊他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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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認識的是219路的張師傅。他是作登瑤族鄉大板村人,卻駕駛著一條由縣城開往江城鎮的線路。為什么不駕駛自己村莊的公交線路呢?張師傅說,不太好,作登線都是鄉里鄉親的,不好收費。張師傅每天早上6點準時上班,下午6點收班。他所走的江城線,有公交車14輛,每輛車每天往返三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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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5日,原計劃第二天坐公交車去義圩鎮,晚上微信群突然傳來消息,說有一個從香港回來的人發燒了,坐過這趟車的全被拉去檢查。我每天都跟著這些公交車來來回回,有些后怕,還好后來證實并不是新冠肺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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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也讓我意識到,我們對醫學的認識還是比較有限的。錳礦廠的工人郭師傅一上車就非?!拔Α?,他戴的是防毒口罩。開采錳礦會產生大量粉塵,特別是在洗礦的時候,于是廠里發放了防毒防粉塵的口罩。郭師傅說,既然這個口罩能防住礦里那么惡劣的環境,也應該能防住新冠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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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印茶鎮,原本外出打工的青年阿武因疫情沒能按時返工。車來了,他還穩穩地坐在候車席上。等大家都擠上了車,他才站起來,最后一個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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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武是僚坤村人,之前在廣東中山打工,回家過年。后來封村封路,他沒有找到合適的返城方式,也擔心務工地區風險更高。他對復工并不著急,和坐公交車一樣?!半m然復工了,但工廠的訂單量比較少,沒有什么工作可做。雖然在老家掙不到錢,但生活成本也低,慢慢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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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阿武一樣外出打工的年輕人在田東縣非常多。比較貧困的村莊,一半的青壯年都會外出打工,而在作登瑤族鄉梅林村這樣的深度貧困村,五十多歲的中老年人也會出去搏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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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東縣各鄉鎮最熱鬧的日子就是“圩日”(趕集日)。2月初,“圩日”因疫情暫停,公交車也停了,后來才慢慢恢復。公交車上許多人都是奔著趕圩來的,三天一個圩。賣豬肉的,賣活雞活鴨的,基本都是“圩日”才會出現,村民也趕著這個日子購置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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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2日是江城鎮的“圩日”,一位老大爺買了小雞幼崽,準備回家再養三個月就可以賣了。上一趟車他已經擠上去了,但因為人太多,雞籠又大,占用太多空間,司機叫他等下一趟,他只好搬下來,老老實實繼續等。本想和他多聊聊,但他說的是南部壯語,我聽不太懂,實在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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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義圩鎮,我遇見一個收集雞鴨毛的阿婆。宰雞殺鴨這事,在城市已經專業化,雞鴨毛都由市場攤販統一處理。但在鄉村,家家戶戶殺雞殺鴨,大多自己動手,雞毛鴨毛也得以保存下來。阿婆已經77歲,平日里走村串戶收購雞鴨毛,曬干后再賣給鄉鎮老板。收購雞鴨毛是小本生意,一只雞的羽毛,收購價是一塊錢?!鞍パ?,沒辦法,不能不做,也不習慣不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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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老人在田東不在少數。子女外出務工沒法照顧,老人就做這些貼補家用。他們勤勞慣了,閑下來并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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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圩日”開放到來的,還有春耕播種。凡是有田地的,都要趕著農時播種。住在印茶鎮的媽進坐車到縣城買種子。在我們農村,一些婦女在結婚后不再喊自己名字,“媽進”,其實就是阿進的媽媽。之前她已經來過鎮上一次,但是覺得不太夠,又來補充采購。當地政府會提供補貼鼓勵種糧食,但有的農民不太愿意,因為成本太高,收購價格又太低。種的糧食基本上就是自家一年的口糧,如果畝數多,才會賣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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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拔鎮六柳村的黃忠,跑到縣城購買果苗。他戴著口罩,一路上小心扶著,生怕果苗受傷。手機響了,他掏出來貼到耳邊,“喂喂”地叫,但鈴聲響個不停,原來他忘記按下接聽鍵了。對于鄉村的人來說,現代科技還沒有完全走入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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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1日,一對來自作登瑤族鄉坡圩村的龍鳳胎跟著爺爺奶奶到縣城玩,再過三天就是他們的生日,今天要在縣城里訂個蛋糕。父母都在廣東打工,孩子平時跟著爺爺奶奶生活。村里的小賣部只提供基本的生活用品,想要訂個蛋糕,就必須早早地趕公交車去鎮上或者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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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8日,我在公交車站遇到印茶鎮的麻老板,她和女兒一起到縣城購買雞苗。女兒已經大二了,學的是教育專業,學校因為疫情暫緩開學。我問女孩,以后想去哪里發展呀?她說,才大二呢,以后再考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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